清晨，以神經科聞名的北京天壇醫院，掛號大廳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中年人踱步徘徊、環顧四周，不時“截住”身邊的患者低聲詢問，在記事本上仔細記錄……這個中年人，是北京市醫院管理局局長于魯明，這是他今年第十次暗訪醫院“掛號難”問題。與他同行的，還有假扮其親屬的《經濟參考報》記者。

　　今年初，“赴京看病女孩痛斥號販子”事件，讓“掛號如春運、看病像打仗”的就醫難問題再次引起社會關注，更讓履新不久的于魯明睡不踏實。

　　為遏制號販子，緩解“掛號時間長、繳費時間長、候診時間長、診斷時間短”的“三長一短”難題，今年年初開始，北京22家市屬三甲醫院陸續試點“非急診全面預約”就診模式，并繼續推廣“京醫通”微信、自助機等多渠道掛號。

　　“新舉措運行半年多效果咋樣？號販子還猖獗不？我得切身體驗。”于魯明說。

　　7點剛過，天壇醫院門診大廳就已人滿為患。縱使掛號大廳高音喇叭無數遍播放手機、自助機掛號流程，可患者就是不為所動，依舊排著30多米長隊在傳統窗口掛號，而旁邊整齊排列的數十臺自助掛號機成了擺設。這讓于魯明眉頭緊鎖。

　　看到一對年輕夫婦邊玩手機邊在窗口排隊，于魯明湊上前問：“排這么長隊，你們有手機為啥不用微信掛號或電話約號？”小伙子頭也不抬回答：“114根本打不通，‘京醫通’微信要么沒號源，要么無法登錄，還是窗口掛號靠譜。”

　　于魯明追問：“自助掛號機就在一旁，用不著排隊啊？”小伙子瞥了一眼機器說：“沒用過。聽說用之前還得先排隊辦張診療卡，太麻煩！”

　　有患者笑言：“連號販子都被眼花繚亂的掛號方式整暈了，患者不‘蒙圈’才怪！”

　　于魯明還想繼續探查，突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局長，您怎么來了？”恰逢周一，天壇醫院院長王晨帶著醫務人員正在院內例行巡查，竟意外撞見了“頂頭上司”。

　　據王晨介紹，醫院就診者很多是中老年患者，他們直言“習慣了傳統窗口掛號”。于魯明也坦陳，對“互聯網＋”等新名詞，有的中老年患者一聽就暈，“改變他們的就醫習慣，得有個過程”。

　　不知不覺中，于魯明發現自己被人群“包圍”。“走，咱們去會議室聊聊，找找癥結到底在哪兒。”

　　暗訪變成了集體會商。一位醫院領導打破會議室里的靜默：“我們用的招數也不少了，可效果為什么還是不夠明顯？”

　　于魯明打破了會場沉寂。“不可否認，‘京醫通’微信讓患者足不出戶掛號，縮短了就診時間。但從暗訪情況看，實操尚待改進，離真正的‘方便’還有差距。”

　　“坦率講，尚處于雛形的‘京醫通’暴露出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你存少了它不夠，你存500塊吧，做一個核磁就千八百的，那你再去充錢又得排一次隊。”

　　“本來是為了方便，可是醫保患者首次就診還得排隊到窗口關聯。”

　　“京醫通卡不是銀行卡，而是一張行業卡，里頭只有像公交卡似的有小額儲蓄，但它沒有銀行的銀聯功能。”天壇醫院醫務人員打開話匣、紛紛“吐槽”、激烈討論。

　　于魯明當場提出下一步工作要求：“我們要進一步貫徹好市委市政府和市衛計委要求，完善‘京醫通’實操設置，加強對中老年患者的宣傳引導，嚴格執行實名掛號，推進患者就診信息共享，向著便民方向努力，有效緩解‘掛號難’。”

　　走出天壇醫院，還不到9點，于魯明決定趕往另一家醫院接著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