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續數年，鐵路客運逢春運必漲價，似乎成為一條不可更改的“鐵律”。去年，這條“鐵律”開始露出了一絲縫隙——2006年鐵路春運，以農民工為主體的臨客硬座票價不上�。ㄖ边_特快臨客除外）；今年的春運將來之際，“鐵律”終于被完全打破——1月10日，鐵道部新聞發言人王勇平公開宣布，今年鐵路春運各類旅客列車一律不再實行票價上浮。發言人說，這是鐵路部門繼去年春運實行臨客票價不上浮后，推出的又一惠民政策。
這顯然又是一條重要的民生新聞。歲末年初，春節將至，這樣的新聞尤其令人關注，因此該消息迅速引發熱議。有聲音說，春運本來就不該漲價，此舉不過是回歸正常狀態而已，哪里來的“惠民”。理論上說，此言不虛。但考之中國當下不少部門利益膨脹，將部門利益凌駕于全局利益之上，以及事關國民生計與福利的諸多領域行政壟斷似乎堅不可摧這一現實，我們理應為鐵道部的上述最新舉措報以掌聲。
眾所周知，此前，鐵道部門在談及春運漲價話題時，往往秉承著天然的邏輯，以似是而非的“春運漲價有理”論，回應民間對于春運漲價的質疑。這些理由萬變不離其宗，主要包括：一，春運漲價有利于“削峰平谷”；二，春運漲價可以留下一些外出務工者就地過年；三，春運漲價可以分流客源，減輕鐵路運輸的“壓力”；四，春運漲價可以彌補運輸企業因增加運力所額外付出的成本，等等。顯然，這樣的說辭實在令人生疑。
以“削峰平谷”論為例。這幾年的事實說明，國人每年臘月二十六七趕回家過年，正月初六后陸續出行回流，這樣的格局并沒有因為春運票價上漲而有多大改變�；丶疫^年和出門上班、上學、打工，這些都是剛性的消費，很少有人會因為車票上漲而打消“回家過年”這個在中國人腦子里已經扎根了幾千年的強烈念頭——你漲20％他要回家，你漲50％他還是要回家，鐵路運輸部門以漲價作為經濟杠桿來調節乘客數量，其實少有現實意義。
鐵路部門是春運漲價的始作俑者和最大的受益者。“鐵老大”利用行業壟斷的優勢提高車票價格的行為，卻并不是如前幾年他們所說的那樣是按市場規律操作。如果真是那樣考慮，那么面對正月初一、初二時一些空蕩蕩的列車車廂，“鐵老大”為什么不按經濟規律把票價往下調呢？很明顯，并非由于票價高低決定了春節前后出行者對交通工具的選擇，而是客觀條件決定了他們不得不乘坐旅客列車——不管節前還是節后，不管票價是漲還是不漲。
事實上，春運漲價，并沒能使鐵路、公路的旅客分流多少，該回家過年的農民工和學生們照樣蜂擁而至，反倒使一些自然壟斷的運輸企業，在未改變自身低效率、經營成本高企的情況下，又獲得了更高的利潤。顯然，這無助于提高相關部門和企業改革創新、改善服務質量的動力。而最終受到影響的，實際上是全民的福利。
這幾年，民間以及學界、業界一直在與“鐵老大”逢春運必漲價這一權力邏輯較勁，做理性質疑和維權訴求。別的不說，就在前幾天——1月7日，已先后5次將鐵道部告上法庭的“草根斗士”郝勁松致信鐵道部部長劉志軍，懇請鐵道部今年春運火車票不要漲價。不能否認，這幾年輿論對這一問題的持續關注及其所形成的壓力，應是促使鐵道部下決心以民生為要、逐步回歸人民鐵路公益性質的關鍵因素之一。
從這個意義上說，鐵道部此舉，也可以算是對輿論和民眾呼聲的善意回應。雖說有些姍姍來遲，但這畢竟是一項比較徹底的政策調整，可以說是“鐵老大”一次觀念和行動上的飛躍。我們沒有理由不對之表示贊賞。盡管有人說，郝勁松此次放棄法律維權而轉向尋求高官個人影響力，這是法治訴求向人治訴求的退步，但從中國目前的國情出發考量，對郝勁松們的如此苛求是無意義的。鐵道部能夠從善如流，終于放棄了春運漲價這一“當然”做法，本身就是中國法治建設進程中的一個進步。
當然，盡管今年春運不漲價是一個可喜的跨越，但就根本上打破行政壟斷、完全回歸鐵路客運公益屬性這一價值而言，此舉還只能算是一小步。我們期望著鐵路乃至于其他傳統壟斷行業，能夠在法治和輿論的雙重規范下，一步步地從“老大”思維中走出來，真正成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平等主體之一員和國計民生的重要支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