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品油價格是企業、居民和政府三大主體的博弈，最終的勝利者要么是石油公司，要么是政府，是消費者的可能性很小。
　　據媒體報道，汽油供應緊張現象重現廣州，許多民營加油站正陷入無油的困境，是否會再次爆發“油荒”成為油品消費者擔憂的問題。（8月2日《信息時報》）類似的現象在2005年夏季已經發生過，消費者對此還心有余悸。隨著國際原油價格創出新高，如果國內成品油價格與國際市場價格繼續“倒掛”，很難說這樣的擔心不會變為現實。

“油荒”是供給對價格的反應

　　所謂“油荒”，本質上包含了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價格上漲的幅度超過了消費者的實際支付能力；二是成品油供應緊張，出現缺口，甚至中斷。從消費者角度來看，廣東目前的情況是成品油供應緊張，但從廠商角度來看，正是由于國內成品油價格與國際價格“倒掛”，特別是產業上游原油漲價，才導致供應緊張，各種型號的汽油由于成本高低不同而出現的供應緊張程度不同。
　　在國內成品油價格沒有出現上漲并受到嚴格監管的情況下，供應緊張的惟一解釋是進入該地區的成品油少了，流出該地區的成品油多了。流出部分一定是流向了價格更高的地方，這是在需求不變的情況下，供給對價格做出的自然反應。但為什么“油荒”再次出現在廣東？廣東油品供應緊張的問題在全國是否具有普遍性？這個問題我們還無從知曉。

企業、政府和消費者博弈成品油價

　　消費者與生產者的矛盾，是市場經濟永恒的主題。
　　是消費者主權戰勝生產者主權，還是生產者主權戰勝消費者主權，要看具體的市場結構，結構決定行為。中國油品市場的基本特征是強大的國有壟斷石油公司和分散的油品消費者并存。
　　在國內油品市場上，國有壟斷石油公司的半政府、半公司性質短期內不會改變。這些公司既承擔保障國家能源安全的責任，又承擔著為股東創造利潤的責任。
　　在一般情況下，石油公司可以做到兩者兼顧。但是，如果上游產業出現較大的波動，原油價格出現較大幅度的漲跌，石油公司便會做出“相機抉擇”。
　　比如油價高漲的時期，它們會更多承擔企業角色；油價低迷的時期，它們會更多扮演政府角色。在特定時期，改變企業行為的關鍵因素是看政府，即石油公司的主管部門和公司的股東雙方哪一個對公司更有影響力。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政府和股東之間的博弈經常體現在石油公司某些不確定的行為上。
　　此時，政府面臨兩難選擇。一方面，國際原油價格上漲給國有石油公司帶來很大壓力，石油公司上調成品油價格的呼聲很高。如果國內外成品油市場價格“倒掛”，很可能會釀成“油荒”事件，使政府處于比較被動的局面。
　　另一方面，國內經濟“過熱”，通貨膨脹壓力增大，上調成品油價格無疑等于火上澆油。特別是油價上調會引起消費者乃至普通居民的強烈反感。從長期來看，由于產業結構調整和環保成本的增加，能源資源類產品都面臨價格上調的趨勢，但短期內上調油價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消費者不希望油品價格上漲從而增加支出。在消費者眼里，國有企業占據壟斷地位，可以通過治理結構的改進和技術進步化解上游產業價格上漲帶來的壓力，減少壟斷利潤。政府應當為消費者“主持公道”，至少國有石油公司上調成品油價格應該召開聽證會。
　　客觀地說，分散的消費者對國有壟斷石油公司的行為并不具有足夠的影響力。
　　但是，如果統計數據和輿論都認為石油公司的行為侵害了消費者的利益，石油公司就會面臨政府主管部門的壓力，并可能更多地扮演政府維護能源安全的角色。
　　所以，最終的結果還取決于企業、居民和政府三大主體的博弈，而首先要實現的必然是最緊迫的目標。比如當前面臨“油荒”的危險，那么可能的結果是政府首先動用儲備油解決供應緊張問題。如果成功解決，提價就會暫時擱置；如果仍然無法遏制，提價就會被提上議事日程。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某一主體的力量特別強大，使得整個事態都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很顯然，這個主體要么是石油公司，要么是政府，是消費者的可能性很小。

“增量改革”是可行的選擇

　　要改變市場主體的行為，首先要改變市場結構。
　　在國有壟斷石油公司占據主導地位短期內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增量改革”應該被視為一條可行的路子。其具體含義是，不斷放開原來被完全壟斷的一些細分市場，給非國有石油公司更多的機會和空間。雖然這方面的改革已經開始，比如開放了原油、成品油的批發經營權，但步子還是不夠大，進度還是太慢，思路和方向還是不夠明確。
　　中國的改革，無論是油品市場還是其他市場，都經歷了一個國家放松管制和壟斷色彩逐漸退色的過程，而且“增量改革”是一條成功的經驗。在再次經歷了“油荒”后，我們需要認真考慮油品市場改革的思路和方向了。

（清華大學國情研究中心學者，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