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寬松貨幣向小微、三農企業定向投放數千億資金,但小微企業的直觀感受仍是融資成本居高不下,資金鏈不時出現緊張。與此同時,產能過剩、產品價格下行制約著企業擴大投資的意愿。投資需求不足而資金成本持續攀升,在供求扭曲的情況下,寬松貨幣可能導致制度套利行為。信貸資金在金融機構內部空轉,民間資本“脫實入虛”,而這正是監管層不愿看到的。
截至今年一季度,執行利率上浮的貸款占70%以上。民間融資成本更高,6月以來,小微經濟最活躍的溫州和廣州,其民間融資綜合利率一直徘徊在20%左右,遠高于6.55%的5年期基準貸款利率。
當然,利率上行是金融機構對小微企業的風險溢價。由于產品價格下行、資金成本高企,小微企業盈利情況普遍較差,加上前期“三角債”、“連環貸”問題頻現,小微、民營企業的債務風險上升。一季度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達1.04%,為近三年來最高值。其中,新增不良貸款主要是面向制造業、批發零售業及中小企業發放的貸款。高利率對應的是高風險,當前我國融資市場以間接融資為主的情況下,小微企業不得不接受金融機構的風險溢價。
問題是,PPI已經連續二十幾個月負增長,表明企業有持續去庫存壓力,同時中小企業投資信心不斷下行,實體經濟擴大生產、追加投資的意愿并不強烈。按照經濟學原理,當利率上升到一定程度,高于其投資收益率,企業投資需求下行,繼而減少融資需求,在需求下行的情況下,利率曲線也將下行,但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投資率下行并未平抑貸款利率。
那么,為何會出現上述悖論?應該說,資本形成效率下降是原因之一。近年來我國企業不斷受債務率高企的困擾,企業對債務融資依賴較大,杠桿率水平較高。據央行報告測算,2012年中國企業部門的杠桿率高達110.8%,遠高于德國的48.5%和美國的78.3%;2013年中國企業部門杠桿率進一步上升至113.4%。由于企業資本形成效率不斷降低,為了維持單位產出需要更多投資,甚至陷入借新債還舊債的境地。
更為重要的是,在中國經濟中,還有一種投資需求對利率不敏感,如地方債務平臺、國有企業、部分房地產企業和一些投資過程中資金鏈出現問題的企業。由于地方政府投資軟約束,加上我國融資主要以間接融資為主,這就導致在銀行體系中,上述投資需求實際享受到了隱性擔保,投融資需求幾乎無窮擴張,促使整體利率水平不斷上升。這類投資需求成為游戲規則的“破壞者”,嚴重干擾了貨幣政策的有效性。尤其是數量型中間指標的先導意義明顯減弱,而基于這些指標的數量型貨幣政策,對經濟調控的有效性也大為降低。
在供求扭曲的情況下,制度套利行為也可能發生,寬松貨幣可能會加大投機。信貸資金在企業之間倒手,資金沒有流向實體需求,而是在金融機構內部空轉,民間資本“脫實入虛”。一些擁有獲得信貸資源的企業充當了“倒爺”角色,頻繁參與套利活動,以低成本獲得融資后,再通過委托理財和信托產品的方式再貸給有資金需求的企業,人為延長融資鏈條。
對當前中國經濟來說,讓資金真正流到需要的地方去,定向降準遠不夠,必須辨證施治。具體來說,一是要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引導其逐步去杠桿,改善負債表。二是變財政軟約束為硬約束。地方政府融資平臺和國企投資軟約束是抬高利率水平的根源之一,亟待硬化財政約束,減少經濟當中的政府隱性擔保。三是發展股權融資市場,培育直接融資體系,減少企業對銀行融資的依賴。四是支持企業技術創新,加大核心技術投入,增加創造性生產,培育新的有效需求,改善企業產能過剩的情況。五是繼續釋放改革紅利,尤其是要加大收入分配改革力度,通過制度安排創造消費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