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周末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定向降準”之后，關于中國貨幣政策的猜測不僅沒有降溫，反而更趨熾烈。

　　這大概要歸因于漢字本身的表意性，或者說是模糊性。正如你不知道微刺激中的“微”代表著多大的力度，你也不知道定向降準的“定向”到底將怎樣定向。于是，大家起勁地猜測央行的意思，但正如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曾說過的，“如果你認為搞懂了我的意思，那么你一定是錯的”。

　　對于本屆政府的政策偏好，從克強經濟學到強式刺激，從供給學派到中國式刺激，每個政策光譜的擁躉，都認為總理在自己這一邊。“房謀”多多，但“杜斷”是惟一的。

　　微刺激也好，定向降準也好，都是在措辭上避免讓市場和公眾以為大水漫灌的4萬億刺激再度登場，希望將預期導向“小、微、適度、定向、精準”等。

　　貨幣政策太難了，難在放水不是，不放水也不是。貨幣政策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防控通脹這樣的本職工作自不待言，還有穩增長、保就業和調結構的剛性任務，連國企和地方債的因素都要考慮在內。毫無疑問，哪怕央行是八臂哪吒，也玩兒不了這么多的帽子戲法。

　　現在的問題是經濟形勢不容樂觀，經濟下行壓力還在，習慣了貨幣刺激的市場和企業嗷嗷待哺，一時半會兒還不習慣轉型。他們只有真正等到市場出清的那一刻，才會懂得一切按市場規律辦事，才會知道風險是怎么回事。但市場出清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硬著陸，是增長和就業在一個新的低水平重新平衡，這又是我們當前改革和發展所不能承受的結果。這不是貨幣政策所能解決的，所以貨幣政策絞盡腦汁，在降準和定向降準之間字斟句酌。

　　呼吁降準，是因為小微企業和中小民營企業在貨幣收緊的大環境里首先融不到錢。這很好理解，以前錢寬松時，大企業特別是大國企用不過來的，自然就會流向小微企業和中小民營企業，現在錢收緊了，自然先緊著大企業。用同樣的道理推降準，還是一樣。降準后釋放的流動性，肯定不會使得中小企業的貸款處境改善，而還是先流向大企業，流向國企和地方投融資平臺。很多國企和地方投融資平臺是貔貅，把大量的錢沉淀在自己的不盈利項目里，同時沒有新的資金注入立馬就見光死。

　　央行實在不想讓降準后的流動性重返過剩產能和高杠桿的盤踞地，但是這事央行又做不了主。這些國企和地方投融資平臺，預算雖然軟約束甚至無約束，但政府和國企的信用卻為貸款兜底，出了事不怕其跑掉，還不了也是政治問題，而不是銀行的問題。于是，吊詭的地方恰恰在于，貸款給這些貔貅項目是不理性的，但銀行出于另一種理性而選擇了首先給他們貸款。央行既左右不了國企改革和財政改革，貨幣政策自然也就不是萬能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