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任財長蓋特納2月10日公布了《金融穩定計劃》，作為奧巴馬政府的金融救市方案，將啟動最高可達2萬億美元資金來清理銀行不良資產和重啟信貸市場。該計劃頒布后一周內銀行股票出現激烈震蕩下跌，平均下跌超過10%，表明投資者信心不足——

　　2008年9月以來，美國次貸危機演變為近70多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信貸市場陷入絕境，房地產信貸市場癱瘓，金融危機引致經濟衰退，銀行業更是危機四起。美國東部時間2009年2月10日周二，奧巴馬執政剛滿三周，美國新任財政部長蒂莫西·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公布了旨在解救銀行業的《金融穩定計劃》(Financial Stability Plan)，取代了前任政府2008年10月14日公布的《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 ，簡稱TARP)老計劃。由于銀行是金融危機的發源地和重災區，該計劃旨在更全面性地解救日益深化的美國銀行危機，作為化解金融危機的突破口。
　　一、 銀行業危機四起

　　1、 銀行信貸損失總額估計2.2萬億美元

　　金融危機下，銀行持有的金融資產價格急劇下跌，而借款等負債價值卻沒有相應下降，與房貸相關的很多資產違約率上升，致使銀行出現資產減記和巨額虧損。美國銀行業已經歷了五個季度連續虧損，虧損總額達到驚人數字。據英國《金融時報》2009年2月11日報道，IMF估計目前美國由信貸資產導致的潛在損失總額高達2.2萬億美元，在2008年10月所估計的1.4萬億美元基礎上增加了1/3以上，相當于美國全年GDP的1/6。其中，全能銀行巨頭花旗集團也是從2007年四季度以來連續五個季度虧損，2008年全年凈虧損187.2億美元，第四季度就虧損82.9億美元，約合每股虧損1.72美元，約相當于其目前股價(2009年2月11為3.69美元)的一半。美國投資銀行情況更糟。2008年9月，美國投資銀行爆發全面性危機，一向為盈利標兵的前五大投資銀行虧損總額累計超過1000億美元，導致貝爾斯登、美林證券分別為摩根大通和美國銀行收購、雷曼兄弟破產、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從獨立投資銀行轉為銀行控股公司(或全能銀行)。美國銀行既是金融危機的發源地，也飽嘗了自己種下的危機苦果。

　　2、 銀行破產倒閉增加

　　銀行連續巨額虧損使很多銀行陷入資不抵債境地，大小銀行倒閉事件不斷。根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的官方數據，2008年有25家銀行倒閉，相當于此前五年的總和，2009年僅一個多月又有9家銀行倒閉。其中，最著名的大型銀行破產案是2008年9月美國投資巨頭雷曼兄弟的破產，也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破產案。此外，為避免破產，美國最大保險公司及全球最大的國際性保險及金融服務集團美國國際集團(AIG)在接受美聯儲850億美元緊急貸款的同時被美國政府接管；瀕臨破產境地的信用卡巨頭美國運通公司轉型為銀行控股公司并得到美聯儲救助才得以轉機。據加拿大皇家銀行旗下的資本市場公司(RBC)2009年2月9日預計，未來3到5年內還將有1000多家美國銀行倒閉。美國現有8300多家銀行，這意味著未來數年內每8家美國銀行中就將有一家倒閉。這令人回憶起1980～1990年間，美國有1386家銀行破產倒閉，存貸款體系幾近崩潰的噩夢。

　　3、 五個季度連續虧損使資本充足率急劇下降

　　資本金不足，仍然是各金融機構最脆弱的一環。盡管前任布什政府7000億美元《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ARP)資金的一半(3500億美元)通過購買優先股注入銀行，其中，2008年包括花旗、美國銀行、JP摩根在內的八家銀行已接受了政府高達1650億美元的注資。然而，它們在2008年底交出的卻是一份份千瘡百孔的四季報，其資本總市值與2007年10月的峰值相比下跌了69%。目前從各銀行報表來看，扣除商譽等無形資產后計算的有形普通股本與總資產的比率，全美最大的幾家銀行出現歷史低點：美國銀行為2.6%，花旗銀行僅為1.5%，摩根士丹利為4.4%，JP摩根為3.8%，高盛為6.7%，除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外，其他大銀行都低于《巴塞爾新資本協議》規定的4%一級資本充足率最低限。

　　4、 信貸市場癱瘓

　　金融危機下經濟衰退的深化使信貸市場風險增加，銀行由于流動性短缺和規避風險而“惜貸”，信貸緊縮又使經濟衰退更為嚴重。雖然美聯儲把聯邦基金利率降為0～0.5%，但市場流動性增加有限。由于大量資本被捆綁在無法快速售出的資產當中，銀行缺乏應對市場動蕩和信貸緊縮的足夠流動性。美國財長蓋特納2月10日指出，“我們金融體系中曾經很活躍的40%的消費信貸市場已經冰凍了”，房地產信貸市場癱瘓，經濟缺乏增長的動力。早在2007年初，美國次貸危機爆發時，為了防止風險和避免損失，諸多金融機構提高了信貸標準，導致信貸緊縮，同業拆借利率開始上升。2008年3月貝爾斯登被摩根大通收購當天，美國銀行間的拆借幾乎完全停止，Libor飆升80個點，創下了9.11之后的記錄。據英國《經濟學家》報道，2008年9月30日后，隔夜拆借利率也由原來的官方利率加8個基點上升到官方利率加400個基點，即使在美聯儲拋出6，200億美元救市的時候，一筆從歐洲央行拆借的利率竟高達11%，3個月、6個月和1年期的票據也被停發，銀行面臨嚴重的融資渠道不暢和融資困難。2008年9月以來，整個信用流轉陷入惡性循環。

　　二、 奧巴馬的救市方案：《金融穩定計劃》

　　為解救銀行危機，新任財長蓋特納2月10日公布了2萬億美元的《金融穩定計劃》，作為奧巴馬政府的金融救市方案。屆時將啟動最高可達2萬億美元資金來清理銀行不良資產和重啟信貸市場。該計劃取代了2008年10月14日公布的《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ARP)。TARP計劃是上一任美國財長保爾森主導推出的問題資產救助計劃，美財政部斥巨資7000億美元直接購買全美各大金融機構無表決權的優先股，還剩3500億美元留給奧巴馬新政府使用。但對上述估計的2.2萬億美元的銀行信貸損失來說，3500億美元只是杯水車薪。依據美國財政部公布的《金融穩定計劃內容》(Financial Stability Plan Fact Sheet)的介紹，該計劃有以下五個方面的行動方案。

　　第一， 制定新的《資本支持計劃》(CAP)以幫助銀行充實資本金。財政部將建立“金融穩定信托”獨立基金，幫助需要資本的銀行使之有足夠的資本額應對未來的挑戰。監管機構將對銀行資產負債表的風險進行連續和前瞻性的評估。蓋特納指出：“政府的相關援助資本將附有條件，以確保每一塊援助資金所產生的放貸都高于沒有政府資助時可能產生的水平。資助將附有鼓勵金融機構盡快以私人資本取代政府資助的條款”。

　　第二， 新建5000億～10000億美元的“公共與私募投資基金”以清理銀行不良資產。這是一個與上述“金融穩定信托”并行的基金。目的是幫助銀行清理流動性差的資產和不良資產，將不良資產移出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使資產負債表更為清潔和穩固，使銀行能增加新貸款資金，促進經濟發展。該基金以5000億美元啟動，最高可達1萬億美元。
　　蓋特納指出：“這一基金計劃將提供政府資本和政府融資，進而推動私人資本來幫助私有市場再度恢復運作。其投資目標是目前困擾很多金融機構的遺留不良貸款和資產，該基金通過提供目前私有市場無法提供的融資，將有助于啟動房地產相關資產市場，而這些資產是本次危機的核心根源所在。我們的目標是利用私有資本和私有資產經理人來建立一個對這些資產進行估價的市場機制”。

　　第三， 推出一項1萬億美元資金規模的《啟動消費者和商業信貸項目》的新計劃。財政部和美聯儲合作把美聯儲2008年11月發布的《資產支持證券定期貸款工具》(TALF)的資金規模最高擴大至1萬億美元，用于購買AAA級資產抵押證券，目的是重啟證券化信貸市場。“這一計劃將重新啟動二級信貸市場，降低借貸成本，幫助信貸流恢復正常”。這一計劃的目標將從房地產信貸證券化市場擴充至小型企業信貸、學生貸款、消費者和汽車貸款市場及商業抵押貸款。這是針對次貸危機和金融危機下，數百萬美國人失去了他們的房屋，還有數百萬人因無力還貸或將抵押貸款再融資而面臨失去房屋的風險。

　　第四， 延遲FDIC《臨時流動性擔保項目》(TLGP)至2009年10月31日。

　　第五， 公司治理和監管新框架。包括更嚴格的貸款條件、強化分紅和高級經理人薪酬的公眾信息披露。該方案規定得到政府資本支持計劃的銀行，其紅利分配、股票回購和并購將受到限制。比如，規定在償還所有政府資金之前，普通股季度股利每股不得超過0.01美元，特殊情況要得到財政部和監管機構的批準。
　　雖然沒有發布《金融穩定計劃》的具體細節和資金的具體來源，蓋特納宣稱將在未來幾周內公告具體行動方案。

　　三、《金融穩定計劃》能解救銀行危機嗎？

　　《金融穩定計劃》將啟動高達2萬億美元資金來充實銀行資本金、清理銀行不良資產和重啟信貸市場，直接目的是解救目前的銀行危機。但是，它能否有效地解救銀行危機，還取決于兩個方面因素：一是銀行體系：銀行如何有效使用這些新注入的資金和是否能快速重建人們對金融體系的信心？二是美國經濟復蘇的速度如何？
　　如果按計劃將2萬億美元資金注入銀行體系，肯定會帶動私人投資，這就意味著至少將有2萬億美元(約相當于美國年GDP的1/6)新資金流入信貸市場，將大規模啟動投資與消費，加速經濟復蘇的步伐。其中，財政部將通過“金融穩定信托”基金購買銀行優先股或可轉換股，將會提高銀行資本充足率，不僅能達到監管要求，而且會提高公眾對銀行體系的信心和銀行抗風險能力；5千億～1萬億美元的“公共與私募投資基金”收購銀行不良資產后，會將銀行不能變現的資產變為可貸資金，重啟信貸市場；鑒于次貸危機的陰影，美國資產證券化市場已經癱瘓，該計劃中1萬億美元的《啟動消費者和商業信貸項目》將收購無力償還貸款的房地產、支持優質(AAA級)房地產信貸證券化、支持小型商業信貸和消費信貸的證券化，會重新啟動健康的資產證券化信貸市場，用二級市場推動銀行一級信貸市場的發展，帶動經濟復興。
　　美國投資者對《金融穩定計劃》還存有疑慮。該計劃頒布后一周內銀行股票出現激烈震蕩下跌，平均下跌超過10%。2009年2月14日《華爾街日報》新聞《美股下跌，道指創11月20日以來收盤新低》分析指出，“美國財政部長蒂莫西·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周二宣布的銀行業救助計劃未能解決許多投資者最為關注的問題。投資者關心的一個問題是，如何將抵押貸款支持證券以及其他不良資產和衍生品從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剝離。導致股市走低的因素仍是去年9月中旬以來一直縈繞市場的幽靈，即對銀行體系償付能力以及商業活動停滯的擔憂。同時，近期人們開始擔心失業問題，進而導致消費支出下降。2月中旬路透社/密歇根大學(Reuters/University of Michigan)消費者信心指數走低”。而前述加拿大皇家銀行對美國銀行倒閉數的預測更使人沮喪。可見，各界對整個美國銀行業健康狀況的擔心依然揮之不去，銀行股價劇烈波動，表明投資者信心不足。
　　美國經濟復蘇的速度將取決于“奧巴馬新政”的運作效果。由于7，872億美元的龐大經濟刺激方案獲參眾兩院通過，其《金融穩定計劃》和“經濟刺激計劃”雙管齊下，將會推動經濟復蘇。
　　一些專家估計，美國經濟衰退有望在2009年底結束，而金融危機會持續到2010年。這就是說，美國銀行業可能還將經歷兩年痛苦的調整。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