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輿論與中石化、中石油之間，一直存在持續的緊張關系。以前是油價問題，后來是油價聯動機制、油價成本、巨頭職工高福利，前不久是南方天然氣荒，現在則是成品油海外賤賣而國內高油價。問題提出來，照例是能源巨頭辯解，專家駁斥，普通民眾不明不白。
可以肯定的是，輿論在認真履行職責、監督能源巨頭的市場行為。按理，一家企業包括國有企業，它在市場上愛干嘛就干嘛，只要不違法。在國內賣高價，在國外賣低價，中國企業原來就是這樣賺外匯的。但中石化、中石油是中央國企，依政策壟斷國內石油市場，民眾別無選擇，所以“嚴重關切”其市場行為的合理性。這是輿論監督企業市場行為的理據。
在媒體上斥責中石化、中石油，現在是百無禁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從這點看，言論自由程度是相當可觀的。至于監督效果，還有待“科學”評估，也確實需要一個實事求是的評估。如果沒有這樣一種評估，大家只管樂呵呵地監督著，而實際并無效果或效果不彰，那監督豈非白搭？監督再多，也沒有意義。
簡單地說監督無效果，不符合事實。對于輿論的一系列質疑，中石化、中石油有的自己站出來駁斥，有的由政府有關部門出面打圓場。前不久南方氣荒，輿論一口咬定中石油“捂氣惜售”，而國家發改委澄清氣源確有不足。氣源不足應該是事實，但氣源不足并不排斥“捂氣惜售”，到底真相如何，公眾不得而知。不管怎樣，有關部門畢竟出了場、亮了相，此足以令國人感覺比以前踏實一些。
從此，輿論就不再多說什么，也許是覺得應該見好就收，也許本來就要求不高，或者輿論興趣已經轉移。輿論變成了一種自得其樂，質疑一番，熱鬧一陣，最后不了了之。輿論監督效力不彰，不是表現在壟斷巨頭不予理睬、政府未有回應，而是壟斷巨頭問題層出不窮，隔三岔五就需要輿論費心勞神一陣。結果巨頭麻木，“有關部門”麻木，民眾也麻木不仁。
輿論的初衷，似乎是要壟斷國企“改正錯誤”，完善自己，認真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但在監督與回應的反反復復中，各方面都不再深入問題的本質：一個壟斷企業真的可以自我完善，從而可以代替市場，向公眾提供優質產品和周到服務嗎？如果我們現在還不可以貿然遽下結論，至少這是一個值得大家認真思考的問題。但大家不是在拉鋸中意興闌珊，就是在敷衍塞責中知足常樂了。
也正是在這種質疑與回應的拉鋸戰中，“有關部門”體會到了有壟斷國企的好處。對中石化、中石油來說，它們是企業，而企業的本質就是利潤最大化。從這個角度看，“捂氣惜售”也罷，“成品油海外賤賣而國內高油價”也罷，自有其合理性。輿論從公眾利益出發，質疑這種合理性，“有關部門”則感到，壟斷國企是一個很好的緩沖器。質疑越多，壟斷國企在“有關部門”那里越發必不可少，它不僅具有市場功能，而且兼備政治功能。
但國內能源供應矛盾日益突出，能否解決問題，取決于石油市場發育的程度，但在壟斷經營現狀下，關鍵取決于政府政策。中國現在是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費國，目前人均消耗量不高，可以預期，在不久的將來鐵定會成為世界最大能源市場。這樣一個龐大的能源市場，是寄希望于三兩個壟斷巨頭的“自我完善”，還是引入更多市場主體？這才是一個值得公開討論的問題，時不我待。
我們必須修正輿論可以監督壟斷國企的錯覺，能夠有效監督企業的是市場，不是輿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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