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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歐是一個標本。走在與中國截然不同的路徑上，其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始終提供著重要的知識，關于改革，關于轉型。東歐在全球金融危機前后的表現，證明對生活水平的物質化理解和追求焦慮，對地緣政治同盟的經濟依賴，對通過借貸分享資產價格牛市的捷徑思維，降低了風險價格，促成了泡沫。如今，它們不僅在付經濟代價，也在付政治代價。
上周末，拉脫維亞總理及其領導的內閣總辭職。這是繼冰島和比利時后歐洲第三個因經濟危機而下臺的政府。拉脫維亞地處波羅的海，經濟在數年強勁增長后急轉直下。數據顯示，拉脫維亞經濟今年將萎縮10%。該國身陷經濟困境后引發了一系列社會問題及長達數周的政治動蕩，最終導致政府垮臺。
環顧整個東歐地區，投資者正在匆忙撤退。隨著資本流出，當地貨幣匯價暴跌，生產、就業嚴重滑坡。繼本就羸弱的拉脫維亞之后，波蘭和捷克等一貫表現強勁的經濟體的貨幣和實體經濟也一落千丈。波蘭1月份的工業產值年度降幅已達15%。上周，波蘭茲羅提兌瑞士法郎跌到了歷史低位。預計到今年年中時，波蘭的失業率將從去年9月的9%上升到12%以上。到今年年末，波蘭的企業破產率將至少增長20%。東歐的發展中經濟體正面臨柏林墻倒塌以來最嚴重的經濟災難。
此時此刻，東歐國家的人民恐怕要以五味雜陳的回憶來代替對奢侈品和風景度假屋的憧憬了。1989年后，東歐漸漸擺脫經濟萎縮。上世紀90年代末，在出口和西歐金融企業主導的外部投資推動下，大多數國家實現了復蘇和穩定強勁的經濟增長。至2003年，借貸環境日益寬松，新增的低成本的借貸資金大量涌入東歐的零售業、地產業。這些從利差中獲利的貸款有賴于匯率穩定的前提，前提不復當初，結果便逆轉。
《華爾街日報》報道了一名波蘭經濟學家的經歷。前幾年波蘭茲羅提兌瑞士法郎匯率穩定，他將房貸幣種換成了利率較低的瑞士法郎，本金不變，月供得以減少。自去年夏天開始，茲羅提持續走軟。目前，這位經濟學人的月供已比去年7月時激增了50%。同理，許多波蘭公司因去年押注于茲羅提的看漲期權而蒙受巨虧。據估算，僅這些損失即可將波蘭的GDP(國民生產總值)抹去1.5%。
舉債是當日繁榮之本，也種下了今天衰退之因。近幾年，東歐的大多數個人及企業都想通過大規模借債消費、投資，迅速趕上發達西方的生活方式。身為歐盟成員國，其國人得到隱性保證，能以低廉價格借入外幣，利率之低甚至超過本幣借貸。而西歐銀行家也樂見自己的產品得到如此歡迎。于是，以供求雙方一致利益的推動下，一個因“借”來的繁榮(實際是“貪”來的泡沫)主導了當地經濟增長，并為社會其他領域的發展鋪好看似堅實的地基。
然而，一旦價值回歸，一旦貸出方的流動性冰結，一旦外部環境巨變導致本幣及本國經濟動蕩，“楊白勞”束手無策。今年，東歐借款人需向西歐銀行償還約4000億美元外債，其中大部分是外幣。如此規模的外債意味著東歐國家這些年來努力建立市場經濟及其人民追求發達西方的生活方式的進程不得不中斷，前功或唐捐。
東歐雖遠，借鑒不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