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既讓我感到興奮,又充滿挑戰性。我興奮是因為可以借此機會回饋大家,而挑戰性則在于,我開過的最短的研討會也要50 個小時(而我現在只有18
分鐘)。
—托尼·羅賓斯,2006 年TED
演講嘉賓
滑鐵盧大學經濟學教授拉里·史密斯的平均授課時長是每節課3 個小時。2011 年11 月,他發表了15 分鐘的TED
演講。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他的演講視頻會有150 萬次的點擊量。“把我想要表達的內容濃縮為一個18
分鐘的演講,對我而言是一種挑戰。”史密斯對我說,“我猜測學生們之所以‘慫恿’我做TED 演講,是因為他們覺得那會讓我崩潰!”
“你為什么認為18 分鐘的時間規則是合理的?”我問他。
“思考是個苦差事。但是,在18 分鐘的時間里,你完全可以闡述一個有力的論點,并吸引人們的注意。”
沒錯,思考是個苦差事,正因為如此,18 分鐘的時間規則對于思想的傳播才具有關鍵性作用。一場TED
演講用時不能超過18 分鐘,這是每位TED 演講者都要遵守的基本規則。無論你是拉里·史密斯、比爾·蓋茨還是托尼·羅賓斯,都要在18 分鐘內完成演講。
演講時間越長,聽眾越焦慮
30 多年來,得克薩斯基督教大學的保羅·金(Paul King
)博士一直都是傳播學領域的一個有影響力的學者。我曾與金博士探討過他的關于“聽力成績和狀態焦慮的關系”研究。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焦慮只會對演講者產生影響,而金博士發現觀眾也會焦慮。“我們的研究對象是在校大學生,他們被告知需要進行聽力測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狀態焦慮水平’呈上升趨勢,直到測驗結束之后,他們的狀態焦慮水平才有所下降。”金博士認為,信息的積累會導致認知積壓,就像不斷增加的重量,認知積壓會使得觀眾的心理負荷越來越重。“需要記憶的東西越來越多,隨之產生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很快地,你就會把這些東西都忘掉。”
金博士認為,認知加工—思考、講話和聽—是高強度的體力活動。“高中時代,我是辯論隊成員。那時候,我還經常打籃球,甚至一整天都待在球場上。第一次參加辯論賽,我進入了決賽,連續三場辯論過后,我精疲力竭,上了黃色的舊校車后便呼呼大睡,車子到我家門口我才醒過來,對我來說這種情況太少有了。如果你真的全神貫注、批判性地去聽,確實會感到很疲憊。可見,聽演講確實要比我們想象的更累。”
聽是一項讓人疲憊不堪的活動,因為聽者不斷給大腦添加需要記憶和提取的信息,這就是金博士所說的認知積壓。簡單來講,任務持續的時間越長或信息量越大,認知負荷越大。5
分鐘的演講產生的認知積壓相對較少,18 分鐘的演講產生的認知積壓會多一些,而60
分鐘的演講會產生大量的認知積壓,這很有可能令觀眾反感,除非你在演講過程中創造一些機會讓他們得以休息片刻(講故事、播放視頻、做演示或邀請其他人發言)。
演講的時間越長,聽眾需要組織、理解和記憶的信息越多。這種負擔會隨著聽眾焦慮感的增加而增加。演講越接近尾聲,觀眾越沮喪,甚至會很氣憤。最近有關記憶加工的大量研究表明,學習知識最好分成兩三次,每次只學一小段時間,而不是花費一整個晚上進行填鴨式學習。“我的意思是,闡述觀點時,如果你一股腦兒地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并不利于他人更好地加工和記憶你傳遞給他們的信息。”
金博士把這一研究成果應用于他的研究生教學工作中。如果可以選擇,大多數研究生更愿意上一節時長3
個小時的課,而不是三節時長50
分鐘的課。金博士每周上一次課,但他發現每次上課時學生們已經忘記了之前一次課的大部分內容。他意識到“更好的做法”是把同樣的教學內容分成三次課,例如周一、周三、周五各上一節課。盡管學生們不喜歡,金博士還是把一次課分成三個更短的課時,結果學生們的成績提高了,對復雜內容的記憶也更牢固了。
關于演講,意志力實驗能告訴我們什么?
史密斯和金兩位教授都認為聽和學習會消耗能量。大腦很容易疲勞,還記得第一天下班后、第一次學一項復雜的手工或學習了幾個小時之后的疲憊感嗎?高中生把參加高等學校入學考試后的疲勞稱為“高考后遺癥”。大腦對新信息進行加工是需要能量的。
學習也是一項讓人精疲力竭的活動。一個普通成年人的大腦大概僅有3
磅重,但它是個“貪吃鬼”,會消耗人體大量的葡萄糖、氧氣和血流量。新的信息進入大腦后,數百萬神經元立即興奮起來,消耗能量,令我們產生疲勞感。
羅伊·鮑邁斯特(Roy Baumeister )在《意志力》(Willpower)
一書中提到,我們每天的意志力有限,大腦消耗的能量越多,意志力就越薄弱。他發現完全不相關的活動(抵制巧克力的誘惑,解數學難題,聽演講)會消耗相同的能量。所以,在花費一上午時間才做出某種決定,或者試圖抵抗某種誘惑(如午餐時吃一塊誘人的餡餅)之后,我們會感到十分疲勞。這一切都是因為葡萄糖。葡萄糖是由體內食物轉化而成的單糖,進入血流,為肌肉(包括心臟、肝臟和大腦)提供“燃料”。葡萄糖在轉化成神經遞質(一種腦細胞之間傳遞信號的化學物質)之后,進入大腦。
鮑邁斯特還介紹了一系列實驗。實驗過程中,實驗對象需要做一些簡單的活動,如觀看視頻,而且屏幕下方會閃現文字。“研究者要求第一組實驗對象忽略那些文字;第二組實驗對象在放松的狀態下觀看視頻,可以自由選擇看或不看文字。一段時間后研究者分別測量了他們的葡萄糖含量,發現兩組實驗對象有很大的不同。第一組實驗對象的葡萄糖含量在實驗前后并無明顯變化,而第二組實驗對象的葡萄糖含量在實驗后明顯下降。這項看似簡單的自制力活動其實消耗了大腦內大量的葡萄糖。”
一個冗長、混亂、漫談式的演講迫使聽眾的大腦努力工作,并不斷消耗能量。腦細胞所需的能量比其他身體細胞多兩倍。腦力活動會迅速消耗葡萄糖,而時長18
分鐘的演講不會過多消耗觀眾的能量和葡萄糖,讓他們有精力思考聽到的信息,分享演講者的觀點,并被它吸引。這就是“18
分鐘”的合理之處,如果演講時間太長,觀眾會不自主地走神。你見過大學生在聽完一節時長3
個小時的課之后,因深受啟發而飛奔回宿舍進一步研究課堂上所學內容的嗎?從來沒有。更多情況下,他們會直奔最近的比薩店或啤酒館,聊聊他們共同的煩惱,對課堂上所學內容卻閉口不談。18
分鐘的演講可以啟迪心靈,而3 個小時的演講則會讓人麻木甚至反感。
在這一章,我已用了頗多筆墨闡述18
分鐘演講規則的科學依據,這是必要的。在我指導過的商界人士中,大多數人都對縮短演講時間做出了極其強烈的反應。他們總向我抱怨:“卡邁恩,我們要表述的信息太多了!”其實,只要他們了解18
分鐘時間規則背后的科學與邏輯,以及“休息片刻”這一概念,就能心甘情愿地縮短演講時間。當他們這樣做的時候,他們的創造力就會迸發出來。可見,約束能夠激發人的創造力。
有約束才能激發創造力
約束是成就具有創造性的演講的關鍵因素。總有人問我:“我應該講多長時間?”我認為最適宜的時長是18~20
分鐘,就像TED 演講,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長。想說服觀眾,18~20 分鐘是最合適的。如果少于18
分鐘,有些觀眾(尤其是投資者、客戶和消費者)可能會覺得從你那里獲得的信息還不夠多;如果超過20 分鐘,觀眾就有可能走神。
我經常把約翰·肯尼迪的就職演講作為演講時長的典型案例。肯尼迪用15
分鐘的就職演說鼓舞了所有美國人,那么,你也應該用同樣多的時間推廣你的產品或想法。肯尼迪曾指示他的演講稿撰稿人泰德·索倫森(Ted Sorensen
)稿子不宜過長,因為“我不想讓人民覺得我是個愛講空話的人”。最后,他的就職演講成為當時最簡短的總統演講之一,共1 355
個英文單詞。肯尼迪意識到要想征服觀眾,需要有力的表達、措辭嚴謹的句子和用時合理的演講(美國總統的演講詞平均有2 300 個單詞)。
肯尼迪的就職演講是簡短有力演講的一個典范。他還有一個于1962 年9 月12
日在萊斯大學所做的演講,知名度雖不及總統就職演說,但也是一個很有影響力的演講。在那次演講中,肯尼迪描繪了探索月球的愿景。當肯尼迪宣布美國要在20 世紀70
年代以前“登上月球”時,這一想法激發了數百萬美國人的集體想象力,也鼓舞了數千名頂尖的科學家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這項事業中去。它是美國歷史上最重要的演講之一,這個時長17
分40 秒的演講完全可以被搬上TED 大會的舞臺。
可能有人會說:“我有太多內容要講了,恐怕20
分鐘時間不夠我表達所有的想法。”但不管怎樣,都要嘗試去做。只要反復嘗試,你演講的影響力和創造性就會顯著提升。
馬修·梅(Matthew May )在《精簡》(The Laws of Subtraction)
一書中對此做出了解釋。他寫道:“智慧的約束可以激發創造力。”梅頗具說服力地表示,為演講設定界限或限制,創造力的發揮就有了方向和框架。“最近的研究表明,想象力的主要活動—創造力—并不需要不受拘束的自由,而是依賴于限制和障礙。這與人們普遍的看法恰恰相反。”
梅認為,精簡法則對我們的積極影響體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不僅限于設計演講和發表演講,“當你懂得如何恰當地取舍,通常就會有好事發生”。
TED 演講視頻的點擊量總計已超過10
億次,這表明與枯燥、復雜、邏輯混亂的長時演講相比,受時間“約束”的演講更激動人心、引人注目且富有創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