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主辦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15”于3月21日-23日在北京舉行。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李稻葵出席并演講。

　　以下為發言實錄：

　　主持人：非常感謝保羅·羅默教授的演講。保羅·羅默教授主要談到關于中國經濟發展和城市化有非常大的關系，而政府在城市化中的作用以及政府怎么通過市場的手段來提升城市化的效率。下面我想請李稻葵教授解讀一下，表達一下你的看法。

　　李稻葵：解讀確實非常重要。保羅·羅默教授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覺得他是與眾不同的經濟學家，他好像是經濟學家里的哲學家，講了很多哲學層面的道理。確實需要解讀，要把這些哲學層面的智慧跟中國的情況進一步結合。

　　他講了幾件事對我很有啟發。

　　第一件事是技術，他一帶而過沒怎么強調。他說技術很重要，中國在逐步的趕超。我對這一點做一點小小的解讀或者補充。趕超技術事實上也需要本土的能力。以前有一句話是全球的技術要在本地應用，中國在這方面是有一定潛力的。我們每年培養的工程技術專業的畢業生在全球都是最多的，有這樣的能力。還有很多成功的例子，比如高鐵的例子。高鐵的原創技術來自德國和日本，我們拿過來以后進行了系統整合;再比如說水稻的技術，雜交水稻是中國人研究出來的，這個技術對中國而言非常重要。因為中國的百姓對基因改造的食品是不相信的，我們有雜交水稻，解決了老百姓吃飯的問題。

　　第二點是他講到了城鎮化，城鎮化是中國的成功經驗，也需要政府的精心規劃。我沒有任何的反對意見。我給大家補充幾個重要的細節。

　　一是城鎮化的進程不是線性的。我在十年前剛回國的時候進行了研究，取得兩個發現，我們比較了全球城鎮化和中國的城鎮化過程。第一個發現是中國的城鎮化規律跟全球幾乎是一樣的，就像跳舞一樣，慢-快-慢，是三拍。在經濟發展初期，人均GDP增長比較慢的時候，城鎮化進程比較慢。但是，在人均GDP達到5千美元-1萬5千美元的區間，城鎮化在加速。然后就是1萬5千美元以上的時候，城鎮化在放緩。我們正處在城鎮化加速的過程。因為工作、產業都集中在城市。這個觀點跟羅默教授比較一致。

　　第二個發現是在每一個GDP發展階段，中國的城鎮化水平比世界其它國家相同發展階段都低11-12個百分點。因為我們過去對城鎮化的進程是有管制的，主要是人口的流動。這個有道理，我們避免了大城市的擁擠、混亂，是有意控制了人口流動。從現在開始會逐步放開。

　　另外，我還特別同意一點，就是城鎮化必須由政府規劃。首先，政府必須要有能力。因為城鎮化是一個大規模的，涉及到幾百萬人口的大型社會遷移政策，必須要有整體的能力。發達國家在這方面是比較缺乏的。

　　講一個小故事。哈佛大學的所在地，城市規劃非常嚴格，可以說是非常“任性”。哈佛大學有一個樓，很漂亮，我們還經常去那里的圖書館。這個樓被推翻了。為什么?因為這個樓里有石棉，對呼吸不好。蓋新樓的時候，設計師非常聰明，設計了兩個對稱的樓，在馬路兩邊，這兩個樓放在一起看非常漂亮，單個看不漂亮。但是，有各條件，這兩個樓之間的地下室必須打通。可是坎布里奇的規劃委員會死活不同意建這個地下通道。人家開玩笑，說可能坎布里奇的規劃委員會的有些家長的孩子進哈佛大學的時候沒有被錄取，他們有意見。這個小例子告訴我們西方的城鎮化方面有些問題，我們應該避免。我們的中國的問題是政府在做規劃的時候，領導過于任性。這個領導上臺搞一套規劃，新的領導上臺又搞另一套規劃。中國現在的情況是各個地方的規劃必須通過當地的人民代表大會，上升為地方的法律，要堅持幾十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