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值開啟人民幣雙向波動

趙乃育/繪

　　2月末，一場人民幣貶值風波席卷外匯市場，以“雙向波動”的態勢給市場上了一課。3月4日，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表示，近期匯率變化是正常波動。他還透露，幾天后會有相關記者會統一進行說明。
　　接受《經濟參考報》記者采訪的全國政協委員表示，近期人民幣一改單邊升值的老路徑，出現連續幾日下跌，有其積極意義。但面對跨境資本變局，中國需要為未來可能的風險做好政策準備，匯率市場化、外匯管理等諸多改革需抓住目前的窗口期，盡早提上日程。

　　轉變　人民幣貶值開啟雙向波動模式

　　周一開盤后，人民幣結束了上周的下跌，走向平穩，周二人民幣走勢穩定。此次貶值與以往不同，坊間猜測，此次貶值似乎更多的是受到貨幣當局有意引導的影響，而非僅是市場自發行為造成。
　　對外經貿大學金融學院院長丁志杰分析，央行基于流動性管理需要順勢而為、有意而為可能是最主要因素。近期市場流動性很充裕，現金回流、財政存款轉為商業銀行在央行的準備金以及貿易順差，如果資本還流入，壓力會更大，貶值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套利空間，弱化升值預期，能起到抑制資本流入的作用。盡管最新的外匯占款數據尚未公布，但市場普遍預期該數據“不會太低”。
　　全國政協委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對外經濟研究部研究員張小濟在接受《經濟參考報》記者專訪時認為，“很難判斷人民幣貶值是央行的干預還是市場供求在發生變化，因為美國QE(量化寬松)的退出目前并沒有對人民幣單邊升值的壓力造成影響。如果是市場供求結果，那么這就是積極的信號。實際上，改變人民幣單邊升值的壓力是需要市場條件的。”
　　國際金融問題專家趙慶明認為，貶值是央行干預和市場行為相互加強的結果。“真正成熟的市場匯率應該是雙向波動的、有彈性的，單邊看漲或看跌的市場沒有彈性，央行的行為可以起到分化市場預期的作用，也為未來的自由波動做準備。”趙慶明說。
　　“近期人民幣匯率貶值并不是人民幣大幅貶值的開始，而是預示著人民幣匯率將重回雙向波動態勢，今年匯率走勢或將重現2012年走勢。”農行戰略規劃部點評稱。
　　面對近期的市場波動，國家外匯局有關部門負責人日前表示，近期人民幣匯率走勢是市場主體調整前期交易策略的結果。這次匯率波動幅度與發達和新興市場貨幣的波動相比屬于正常波動，不必過分解讀。隨著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的深化和市場決定性作用的發揮，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將成為常態，市場主體應主動適應、積極應對。

　　警惕　防止貶值刺激資產泡沫破裂

　　從截至目前公布的各項數據來看，資本流入國內基本方向沒變，且大部分業內專家所持的觀點是，與其他那些已經遭遇危機的新興市場國家相比，中國的經濟基礎更好，財政金融狀況相對穩健。
　　業內人士認為，此次貶值有助于改變人民幣單邊看漲預期，防止熱錢大規模流入。但是，一旦貶值預期持續性地自我實現，將為后市帶來流動性緊張風險，并且，利率價格將隨著資金大規模流出而抬升，刺激國內債務的償債風險再次增大。
　　2014年年初至今，國際市場出現了一些看空中國經濟的聲音。野村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張智威年初曾預計，上半年中國影子銀行和經濟方面會傳來更多的壞消息，其對2014年中國經濟增速的預測更是低至6.9%。
　　實際上，當前人民幣貶值后，市場普遍最擔憂的還是房地產行業資產泡沫破裂。“如果套利交易的減少或消失，資產價格下跌將成為真正的風險。尤其是房地產是中國金融體系至關重要的抵押品，如果房地產資產價格出現危機，那么全局性的緊縮效應就將開始釋放，顯然目前監管層還沒有做好這種準備。”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重點實驗室主任劉煜輝說。
　　“人民幣貶值成趨勢對于中國房地產開發商而言也影響其海外債務，過大的海外債務敞口所帶來的風險也將大幅上升。”瑞士信貸亞洲房地產研究主管杜勁松說。他列出的12家國內開發商名單顯示，海外債務占比最高的是中國海外發展，達到了87.2%，華潤置地緊隨其后在74.4%，中國海外宏洋和佳兆業也都在60%以上，分別達到63%和62.5%，雅居樂為55.6%，綠城為31.9%，恒大地產最低，為12.8%。
　　國家外匯局此前發布的《2013年中國跨境資金流動監測報告》也指出，一些潛在市場因素仍可能觸發我國跨境資金流動雙向變動。一是美聯儲量化寬松政策退出機制本身還存在一些不確定性，部分新興經濟體可能再次受到沖擊。二是我國經常項目順差與GDP之比進一步收窄，容易出現跨境資金的波動，特別是當國內經濟運行的部分風險被市場關注和炒作時，也可能引起跨境資金流動階段性的劇烈變化。

　　機會　匯率進一步市場化迎窗口期

　　“一味看漲和看貶都不是我們需要的，都蘊含著風險，我們需要分化的預期。”趙慶明說。
　　全國政協委員、央行副行長易綱兩會期間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人民幣改革會堅持以市場供求為基礎，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今后無論是外匯管理還是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都是穩步推進的。從市場形勢來看，目前適合考慮進一步擴大人民幣匯率的波動區間，雙向波動會成為常態。
　　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表示，“擴大人民幣對美元的波動幅度”、“擴大中間價日間波動幅度”可能在2014年的匯率改革中一個都不會少。這是人民幣及資本項目開放提速必然的選擇。只有在這一前提下，才可能對推進資本項下的開放做出一些新的努力。這也包括在上海自貿區推進資本項目的開放，如果匯率沒有彈性，那資本項目管制就必須非常嚴格，因為剛性匯率和資本項目管制是一對“孿生兄弟”，即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　
　　“考慮美聯儲退出的步伐和美元匯率變化的前景，時間不等人，窗口也越來越窄。需要在美元進一步走強之前擴大波幅，以換取更大的緩沖空間。近期中間價的回調，使得市場情緒從預期單邊升值轉變為對前景更為分歧，這已經在為政策上宣布繼續擴大人民幣匯率波幅、在操作中擴大人民幣中間價的日間波動幅度提供又一個難得的時機。”魯政委說。
　　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政治研究所研究員張斌表示，刻意貶值只是第一步。央行在驅趕了套利資金，讓即期和遠期結售匯頭寸趨于平衡以后，應引入有規則的人民幣匯率區間浮動機制。區間浮動的主要特點是央行管住人民幣匯率浮動的上限和下限，上下限內放手市場定價。這樣，央行的干預措施更透明，價格主要由市場決定。這樣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也許會使近期價格波動更大些，但中長期內無論對于合理的價格發現，還是降低匯率波動幅度都更有益。
　　在資本雙向流動愈加頻繁、匯率愈加波動的背景下，業內人士建議要為防范國際資本流動沖擊風險完善調控工具。
　　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宏觀經濟研究主管溫彬表示，我國金融市場、資本項目開放和人民幣國際化都是在人民幣單邊升值的前提下進行的，一旦形成人民幣貶值趨勢，是否會造成急速貶值、資本外逃、沖擊國內金融穩定，我們還沒有應對經驗。因此，需要抓緊研究并儲備相關政策，包括托賓稅、針對投資人身份進行資本管制的措施等，更重要的是增強匯率政策的彈性，通過市場機制實現內外經濟均衡，并輔以必要的央行干預，使我國資本項目開放做到“放得開、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