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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國際化，人民幣就不可能是持續貶值的，貶值的貨幣誰要呢？一種貨幣在成為國際貨幣之前要有一個很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一定是升值的過程 ]
伴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和金融改革大業的推進，作為一種日趨國際化的貨幣，人民幣受關注的程度越來越高。
在日前由華東師范大學舉辦的第三屆“陳彪如金融論壇”上，《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了陳彪如的學生、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連平認為，中國經濟已經到了筑底階段，反轉可期，長期來看，人民幣未來可能保持強勢；而從匯率政策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而言，連平認為，人民幣小幅、平穩升值對出口影響有限，不僅利于中國經濟發展，還利于中國獲得低成本的資源，同時也有利于其自身“走出去”。
第一財經日報：自2005年啟動匯率機制改革以來，盯住“一籃子”貨幣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運行如何？這個籃子又是怎樣的一個籃子？
連平：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始自2005年7月，盯住“一籃子”貨幣，進行有管理的浮動。那么這個“一籃子”到底是什么，七年來它是如何變動的，目前并沒有太多公開的信息，從各種數據分析來看，應該還是以美元為主；從“有管理的浮動”這方面來看，人民幣的浮動區間是不斷擴大的，從千分之三到千分之五，再到百分之一，但是總的來說匯率的浮動還是相當小。大家都知道今年即期交易波動幅度放大，但這依然有限，當匯率有更大的波動需求時，往往難以實現。
日報：除了匯率彈性擴大，這些年中國外匯市場改革還有什么新突破？
連平：外匯市場在此期間做了很多改革，比如引入做市商制度，增加了人民幣對非美元貨幣的直接交易等等。目前同人民幣實現直接交易的貨幣已經超過10種，以前不直接交易時是要通過美元進行套算的，而現在是直接按照市場供求關系來決定人民幣同一些非美元貨幣的匯率。這樣的改革，有利于影響人民幣未來的實際有效匯率。
日報：有人說人民幣匯率已經基本達到了均衡水平。你認為呢？
連平：匯改以來人民幣匯率走勢基本穩中有升，近一年來呈雙向波動。目前的匯率水平正逐漸接近合理的均衡匯率水平，但并不能說現在已經處于合理均衡水平。確定其逐漸接近均衡的一個依據是，經常項目順差占GDP的比重正越來越低，從當初的10%降到去年2.76%的水平。
日報：未來人民幣匯率走勢如何，它的趨勢是升值，還是貶值？
連平：首先，如果只從幣值、中美之間通脹差距以及中國的貨幣總量與GDP之間的關系來分析的話，可能會掉入一葉障目的誤區。我認為分析人民幣匯率問題的框架要有短期、中期、長期，要結合經濟因素與非經濟因素。
短期來看，伴隨利率變化、風險偏好的改變，短期資本流向發生變化引起匯率波動。個人感受比較深的是，每當利率或風險偏好上升的時候，資本流入的總量就會增加，外匯占款就增加，這時的人民幣就升值。此外，國內政策取向、國際政治壓力、地緣突發事件等非經濟因素也會引發人民幣匯率的短期變化。
中期來看，國際收支往往是主導外匯市場供求關系的因素，購買力平價也是驅動中期走勢的力量。我們看到，國際收支是人民幣2005年以來升值的基本力量，中國的外匯儲備也是從那時開始大幅度增加。中國在改善國際收支方面做了很多努力，目前正在鼓勵擴大對外投資，國際收支順差的規模在慢慢變小。
長期來看，主要是經濟增長，經濟增長的狀況對匯率長期趨勢的影響是顯著的、具有決定性的。中國經濟會以7%左右的速度運行，在今年經濟不太好的情況下，中國的貿易順差還有擴大，說明我們的產業基礎較為穩固。從經濟增長變化的角度來看，人民幣未來還可能保持強勢。目前人民幣出現了階段性的貶值和升值走勢，但是長期走勢依然會強勢。去年四季度人民幣跌停的時候，我的觀點就非常明確，人民幣不可能形成貶值的趨勢。
日報：今年11月以來人民幣即期市場上出現了很多個無量漲停，這又如何解釋？
連平：中國的外匯管理已由強制結匯轉為了意愿結匯。金融機構外匯存款的數量在2009年到2011年間也不斷上升，也就是說很多企業和個人意愿持有外匯。不過，形成持匯意愿是要有條件的，即人民幣要有貶值預期，這在去年四季度表現較為明顯。在經濟觸底回升的時候，“春江水暖鴨先知”，今年四季度人民幣連續升值，即期市場不斷漲停。個人和企業把美元拋給銀行，銀行又想將其賣給央行，但這一次央行態度發生很大轉變，其讓市場自己去調節。市場似乎只有看漲這一股力量，從而出現多個漲停。
日報：你認為怎樣的匯率導向對中國的經濟更有利？
連平：人民幣基本穩定并小幅升值對中國中長期的經濟發展應該是有利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有利于產業轉移和結構調整；可以獲得低成本的國際資源，如石油、先進的技術等；有利于抑制輸入性通脹，美國實行了四輪量化寬松，如果明年全球經濟增長勢頭好轉，大宗商品價格就有可能上升；有利于刺激進口，促進國際收支平衡；有利于人民幣國際化，促進金融業開放和參與國際競爭；促進資本輸出，中國現在已經進入資本輸出的進程，國家鼓勵出去做投資。
可能有人會說，出口行業能不能經受人民幣升值的沖擊？2005年以來的經驗已經證明，人民幣適度升值造成的影響，企業是可以接受的，而一定的沖擊還可以促進企業轉型。同時，我們擔心出口其實最重要的是擔心就業，目前來看，在今年出口增速急劇下滑(并不是由匯率引起的)的情況下，從相關數據來看，就業情況并不比去年差，主要是企業在向內地轉移和產業升級。
那么反之，人民幣持續貶值，對中國經濟發展則是不利的。如果要國際化，人民幣就不可能是持續貶值的，貶值的貨幣誰要呢？一種貨幣在成為國際貨幣之前要有一個很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一定是升值的過程。人民幣形成貶值趨勢會造成資本大規模地撤離，這對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和股市、債市都不利。未來要做的，不是大規模吸引國際資本，而是穩住資本，使其繼續服務于中國經濟。
日報：2012年是中國金融改革取得較多實質進展的一年，對于接下來的匯改你有何預期和建言？
連平：隨著歐盟和新興經濟體在我們的貿易中所占比重越來越大，我們的貨幣“籃子”需要適時調整。同時，外匯市場需要更多的機構參與進來，形成多種力量，人民幣匯率的波動幅度需要進一步放寬。匯率的“管理”和“浮動”是一對矛盾，這對矛盾轉化的趨勢是管理進一步減少，浮動進一步增加。
同時，匯率和利率之間的改革要協調，資本項下可兌換的進程相對匯率和利率的改革要滯后一點，我認為應該等到匯率和利率的形成機制相對成熟后，再加快推進資本項下的放開，但是資本項下依然要可控，不應實行完全的自由和開放。目前，改革已經基本形成共識，推動改革的動力十分強勁，改革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