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臨近終點的地方回頭再望這個大選年，感覺更像看了一場由營銷、傳媒大家們策劃執行的“政治秀”。媒體聚光下，為數眾多的美國選民似乎都是總統候選人們苦口婆心爭取到底的“關鍵一票”。各類民調上，他們又是各具噱頭、各種解讀卻仍讓人霧里看花的民意數據。真實生活中，他們其實是相對沉默的“大多數”。錯位間，這或許就是難以勾勒的大選年美國選民群像。
以記者這樣一個身份，有幸與不少美國選民聊聊大選。或許如盲人摸象不見全貌，卻畢竟是一個個更鮮活的個體，脫離開民調的浮沉，還原成一張張有著真實訴求的選票。
4年前，我投了他的票
正值美國選舉日一周倒計時，超級風暴“桑迪”裹挾著狂風驟雨重創美國東海岸，美國各大媒體終于暫時從曠日持久的選戰中移開唯一焦點。事實上，脫離媒體這枚“放大鏡”，大多數普通人對這場選舉未見得如此熱切。
在美國社會黨派分歧日益加劇的大環境下，由于大多數美國選民已確定投票意向，奧巴馬和羅姆尼的成敗關鍵在于兩點：一是能否激發各自大本營支持者的投票熱情，保住基本盤；二是能否獲得尚未做決定的獨立選民青睞，贏得制勝分。
然而，即便如兩黨代表大會、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此類最熱鬧的活動中，在主場內支持者眾多的“虛假繁榮”之外，筆者往往只需要步行走過幾個路口，就能走進更淡漠卻更真實的大眾。
猶記得9月初民主黨大會期間，筆者深夜結束采訪后幸運地坐進司機亞烏·阿吉曼的出租車，卻不想堵在大會散場人群中。這位來美21年的加納移民不禁嘟囔，“難道奧巴馬來了？”忙于生計的他沒時間觀看電視直播奧巴馬在大會上的演講。
“4年前，我投了他的票，但今年？還沒想好。”阿吉曼并不諱言自己對奧巴馬執政以來“承諾落空”的失望，可同時也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不感興趣。他說：“羅姆尼自己也沒提出什么具體辦法來，這就好比兩人吵架，你不能只會說對方有多丑。”
眼看人多車少，記者好意接納了一位中年女性上來“拼車”。聊起來方知她是來自舊金山市的與會民主黨代表。“我參加了四屆大會，2008年最令人瘋狂，你知道當時奧巴馬的演講是一個怎樣的盛況嗎？”她用力張開雙手，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轉而又悠悠道，“今年很難再重演了。”
種種不屑或擔憂其實具有一定代表性，恰好反映出奧巴馬今年最不樂意見到的一個局面——支持者一度赤誠的激情過去四年來在不可避免地褪色。
華盛頓的“不作為政治”
民主黨大會期間，筆者機緣巧合住進了舉辦地夏洛特市居民帕特和妮基寧靜溫馨的家。他們屬于中上收入階層，房產位于市郊，已育有三個可愛子女，屬于那“隱形的大多數”。
帕特本人原本是一名共和黨人，在2008年大選中支持現任總統奧巴馬的對手、共和黨老將麥凱恩，現在則更多是一個傾向于共和黨的獨立選民。
“這些年來，共和黨和民主黨之間的爭斗已讓我很沮喪。我希望能看到一個真正打破黨派界限、以民眾利益而非政黨利益為優先考量的總統。”
帕特的話或許能反映出不少美國人的感受。民主黨人奧巴馬2009年1月執掌白宮時，也曾高呼要改變華盛頓的政治氛圍，但或其能力有限、或現實殘酷，總之事與愿違。共和黨人在2010年中期選舉中重奪眾議院，白宮與國會、國會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之間互相掣肘和抨擊，過去兩年多來成了眾所周知的政治新聞。“你贊成即我反對”的華盛頓政治現象導致一系列刺激經濟計劃難產，在經濟復蘇持續乏力、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困境中，難免招致民眾負面情緒。
據美國民調機構蓋洛普公司10月24日的最新民調，僅有21%美國民眾認可國會的工作。
誰來給我一個答案？
在紐約州霍夫斯特拉大學學生活動中心前，矗立著一座美國前總統托馬斯·杰弗遜的銅像。這位開國先賢或許不曾料到，不遠處的體育館內，兩黨總統候選人正在爭相描述這個國度處于何等“危急時刻”，兩者計劃如何差異顯著，而且各自認定其方案是唯一有效解藥。
10月16日晚，今年20歲的美國大學生杰里米·愛潑斯坦在可以首次行使投票權之際，也擁有了在本年度第二場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現場提出首個問題的機會——須知，第二場辯論是總共三場辯論中唯一采取所謂“市民大會”形式。縱觀整個大選年，往往是屏幕上、講臺上候選人們滔滔不絕，由普通民眾提問的機會不多。
“教授、鄰居和其他人都在告訴我，當我大學畢業時，就業機會將更渺茫，而你們該如何讓我、更重要的是讓我父母放心，我有能力在畢業后養活得起自己？”這正是愛潑斯坦的問題。
令人遺憾的是，兩名候選人的回答有欠實在。大學生愛潑斯坦恐怕還是要到2014年畢業時才能自己解答自己的問題。
過去四年來更令人無奈的變化或許是，美國民眾在經濟遽然變化下所受的“急性創傷”已演變為“慢性悲觀”。蓋洛普機構8月底民調顯示，43%美國人認為當今美國經濟形勢差勁，59%認為還會更糟——這也是奧巴馬或羅姆尼在今后四年內必須直面的難題。
當下最讓兩人頭疼的是，據蓋洛普公司10月30日發布的最新民調，美國選民的投票意愿低于2004年和2008年。須知，這份民調還是在超級風暴“桑迪”來襲之前所做，尚不知這場姍姍來遲的“十月驚奇”會否阻擋住更多選民出門投票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