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又是一次家庭聚會。
　　曹磊(化名)吃過飯后就悄悄閃了。因為實在不想聽親人們無休止地詢問自己的工作。2012年的夏天，他即將從河北省某重點高校畢業，眼看畢業季已過了一半，工作還未有著落，甚至連面試的機會都少得可憐，怎能一點不煩燥？更何況春節前他還放棄了考研。
　　大三暑假曹磊生了一場病，四處檢查和治療擠占了本來就不多的復習時間，一下子打亂了備考計劃，“當時就著急了，考研培訓班都報了，結果沒去成，心就浮了，越浮越急，越急越浮。”曹磊低頭回憶著，這個愛打籃球的帥氣男孩此時滿臉惆悵，背對著滿窗陽光。
　　2011年10月的一篇網絡日志中，曹磊只寫了一行字：糾結，很糾結。有點期待，有點心慌。那時他還沒有放棄考研的念頭。
　　和身邊同學一樣，曹磊坦承考研不是因為多有學術理想或想在專業技術上有所建樹，而是覺得有了研究生學歷可能會比現在找工作容易。
　　其實，選擇考研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只是這點不愿意跟別人提——他所在的省重點高校不是“211”也不是“985”，這在找工作前“沒有什么感覺”，但幾次大型招聘會下來，就蔫了，很多用人單位在招聘時明顯青睞知名院校的學生，甚至接收簡歷的條件之一便是畢業院校需是“211”或“985”，“當時感覺特別受歧視，想著考研一定要考到一個好學校。”曹磊赧赧地笑，沒有出聲。
　　大學四年，他的專業課成績大多優秀，除了英語六級、計算機二級這些“通用證書”，還考了專業方面的等級證書。但他聽家里一個技校畢業的姐姐說，這些都是虛的，那些本科畢業生照樣要在鋼廠給她當學徒，因為實際操作的時候他們什么都不會。
　　2012年元旦前后，曹磊去聽了學校的新年音樂會。回家后他寫了一篇設置成私密的日志：新年，陰冷。好在座位在最前面，能看清令人心曠神怡的打擊樂手。大幕拉開，音樂聲起，眼淚狂飆。當時不知道為什么如此控制不住，或許僅僅因為許久未飆。鼓槌的重擊就像扣在心上，讓人感覺意氣風發又悵惘失落……
　　農歷年那天，曹磊不想苦著臉給爸媽看就約了發小出來吃飯聊天，“一見面我就知道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問他國家公務員考試怎么樣，他說大過年的別提傷心事。”發小和自己同病相憐，在湖北的一所“不知名”的高校。說起找工作，發小說親戚家的弟弟初中畢業就進了鋼廠，現在月工資5千多，一比較感覺自己大學真是白讀了。
　　曹磊對此也特別有感觸。他學的是工科，寒假前全班三十多人只有三個人簽了就業協議，月工資好的也就兩千出頭，其中一個女生的工資只有一千多。而在曹磊看來，扣除各種社會保險和公積金每個月的工資至少也應在兩千五左右才算說得過去。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曹磊這樣“悲催”(他曾認為自己很悲催)，他的好朋友中有幾個春節前就已經簽了三方協議。
　　和往年相比，曹磊今年特別宅，年后的高中同學大聚會都給拒了，“怕受不了那刺激”，他說這個假期抱定了“把家坐穿”的信念，說這話時他突然揚起眉毛咧嘴笑了，和滿屋的陽光一樣陽光。
　　他說和幾個好朋友聚完之后，想了挺多。曾經都在一個起跑線上，現在的感覺竟那么迥然有異，相比之下，捫心自問就在所難免。一開始覺得堅持不一定能有取悅現實的結果，完全有可能是一條路走到黑。順著這樣的邏輯，所有對未來的設計和規劃就會被顛覆性地懷疑。后來慢慢想通了，大學也不是一句“白讀”就能那么簡單概括的，缺少實習經歷和實踐能力并不是個人所能轉變的，現在能做的至少還有適應，現在收獲的至少還有學習的能力。
　　北京時間1月27日，NBA常規賽，凱爾特人客場對陣魔術。曹磊喜歡魔術隊的霍華德，然而是役，魔術隊在上半場領先對手21分的情況下慘遭逆轉。霍華德賽后接受采訪時說，前兩節結束后我們都認為贏球會輕而易舉，但事實并非這樣。以后我們不能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必須做出改變。改變不合適的想法和思維……
　　這似乎讓曹磊感同身受，他寫了這樣的“賽后感”：喜歡霍華德，期待MVP，也期待Future。試圖改變是一種可貴的精神狀態，它可以抵消對未知的恐懼。還有就是告訴我們要正視現實，學會示弱，并勇于茁壯。
　　全國研究生入學考試那天，曹磊去了考試書店，買了兩本河北省公務員考試的輔導書。曹磊相信，機會就像燈泡，畢業季就像一間點亮了數盞燈泡的屋子，每個畢業生都身處其中，一支燈泡滅了，其他的依舊發著光。